太子妃吕氏坐在椅子上,咬着银牙,两只手相互扣住,颤抖紧握的手指无不显示着心中的怒火。
眼睛死死的瞪着面前的朱允熥,语气阴冷的说道:“听下面的奴婢说是你杀了太监张平,你身为皇孙,此时太子有重病缠身,若是被血气冲撞那还得了!”
“你身为太子的儿子不会不知道,想必这是诬告了,允熥你受委屈了,你看母妃该如何处置这些造谣生事的狗奴婢?”
面对吕氏的冷眼质问,朱允熥面色坦然的说道:“启禀母妃,没有诬告,确实是我亲手杀了张平,一刀肚腹,一刀肩颈,两刀就毙命了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学会杀人了,母妃很好奇到底是谁教的你……”吕氏强忍住怒火问道。
“皇爷爷马上拼杀消灭蒙元得天下,孩儿身为皇孙,自然有皇室风骨,斩奸除恶,生来就会,何需人教!”
朱允熥才不上当,只要自己稍微犹豫,吕氏就敢将把别人牵连进来。
到时剪除的还是自己的力量。况且大丈夫敢作敢为,没有道理让别人为自己担责!
“放肆!”
吕氏的眼睛之中喷出怒火,“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正在病重之中,你无缘无故擅自杀人,性情如此残暴,致太子于何地!邪气冤魂若是冲撞太子,你该当何罪!”
我艹!
这帽子扣得厉害!
一个滥杀无辜,一个性情残暴,再加上冲撞太子,这是妥妥的要我的命啊!
“母妃不要受人愚弄,孩儿向来以父亲为榜样,修身养性,以仁义自守,从来不敢肆意妄为,何来性情残暴之说?此乃污蔑之词,孩儿不认!”
“还请母妃严查左右,是哪个狗奴才大胆包天、肆无忌惮,竟然敢捏造坏话诽谤皇家,简直罪该万死!还请母妃严查,不可让肖小之人离间天家亲情!”
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,铿锵有力,骂的虽然是搬弄是非的奴婢,可打的却是吕氏的脸!
朱允熥此话一出,吕氏旁边的几个侍女顿时慌了,一个个面色大变,惊恐的看着太子妃。
敢给我扣帽子,就要做好牺牲心腹的准备!
吕氏强行咽下胸中的怒气,胸中的愤懑涨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。
“允熥,你怎么能这么和母妃说话,还不快陪赔罪!”
不知何时,朱允炆出现在了吕氏身旁,正一脸不悦。
对自己这个哥哥,朱允熥向来没有太多好感,此时居然跳出来刷存在感,真是不知所谓!
向朱允炆拱起手,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,对吕氏说道:“母妃既然不愿处置离间皇族的奴婢,孩儿也无话可说。”
吕氏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,定然落不到好,只好放过这点,说道:“可你在东宫杀人也是不争的事实!冲撞太子,你致太子爷与何地?!”
朱允熥针锋相对,毫不退让的说道:“孩儿斩杀的是犯上作恶的奸贼,杀的是离间皇亲的恶仆,杀是侮辱皇帝威严的奸佞,将之斩杀只会除去污秽,荡清宫府,何来冲撞一说?”
吕氏咬紧牙关,目露凶光说道:“在这东宫之中是谁做主?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?!”
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,笑得春风和煦,笑的温柔细腻,笑得悠然自在。
可是这笑容在吕氏的眼中,却面目可憎!
“有父亲自然是父亲做主,谁敢轻视太子威严?当然了如今父亲病重,自然是由母妃做主,孩儿自然知道……”
顿了顿又说道:“孩儿若是有错,母妃尽管惩治便是,孩儿绝无一句怨言,即便是母妃赐给孩儿一杯鸩酒,孩儿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……”
“允熥!你太过分了!母妃何曾说过那样的话!你不要信口雌黄!”
原本还对他心生怜悯的朱允炆,看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弟弟,居然在母妃面前挺胸抬头,心里就觉得不舒服。
曾经怜悯的对象,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,这是他的内心接受不了。
优越感的逐渐消失,让朱允炆很不自在。
更让他感觉到难受的,是朱允熥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对答如流,绵里藏针,不落下风,这让朱允炆心烦意乱,戾气翻腾。
更可恶的是他屡次让母亲吃瘪,更让这个平常举止得体,遵守礼法的哥哥难以忍受!
朱允熥的眼睛从他身上飘过,没有做任何停留,这更让朱允炆抓狂!
他居然敢无视我!
他竟然敢!
“母妃,张平自称是奉了母妃的命令,让孩儿不得出门半步,不得拜见父亲,不得前来床前尽孝,说我与父亲相克,会害死父亲……
不知道……这是母妃的命令,还是张平捏造是非?”
吕氏面色一变,慌忙说道:“没有此事!莫非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,更不会如此命令张平!此等风言妄语,实在可恶!……”
吕氏在心里多么想说,是,我就是这么想的!你就是克星!
可她实在不敢认下!
这种话心里想想,甚至私下说说也就罢了,可要拿到台面上就会捅出大篓子!
朱允熥尽管不得朱标的喜爱,屡屡被忽视,可他外公是开平王常遇春,舅姥爷是大将军、凉国公蓝玉!
背后势力恐怖如斯!
勋贵家族彼此联姻,势力盘根错节!
只要这话传出去,勋贵武将之中立刻就会炸了锅!
就算自己是太子妃,也兜不住!
你这是想把太子病危的罪责,推到没娘的孩子身上啊。
吕氏敢肯定,就算勋贵功臣们不开口,朱元璋也饶不了自己!
这可是皇家丑闻,你竟然咒诅皇孙!
以为老朱的刀不利吗!
朱允炆知道利害严重,也在一旁焦急解释说道:“允熥不要乱说,母妃向来爱护你,怎么会说这样的混账话,定然是阉竖腌臜之人口无遮拦……”
吕氏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……你真是我亲儿子呀!
朱允熥斜眼看着他们母子,心中冷哼一声,“孩儿还要在父亲床前尽孝,母妃若是责罚只管差人来便是,也可报到宗人府中,任凭母妃做主!”
话没说完,就转身离开往朱标的寝宫而去。
留下面面相觑,憋屈充腹,恼恨盈心,怒气塞胸,梗塞堵喉,又一脸无可奈何的母子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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