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终于休养够了, 也可能是棠若棠骏的到来,当天晚上棠宁就苏醒了过来。
醒来之后看见一双弟妹眼里的担忧, 棠宁柔声好一顿安慰才叫两人稍微放下心来, 然后见时候真的不早了,两个小的明天还要早起上学,徐司年就立刻叫人安排他们出去洗漱休息去了。
待到屋内仅剩下棠宁与徐司年两人时, 棠宁翘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便落了下来, 见坐在自己床前的徐司年端起摆放在一旁的药碗,里头装满了黑乎乎的药汁。
男人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汤勺上的药, 刚递到了棠宁的面前, 她就有些为难地避了开来。
看见徐司年的眉头微微皱起, 棠宁抿了抿唇, “抱歉, 徐司年, 我真的喝不下……”
闻言,徐司年将手里的药碗轻轻放下。
“怎么了?是不是觉得药太苦了?良药苦口,你生病了?不吃药怎么好呢?还是你更习惯西药?只是这些中药是仁和堂的大夫特地给你开的补药, 补身子的, 药效是西药没法比的。”
徐司年如是劝慰道。
他都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, 棠宁实在是不好拂了他的意, 只好轻点了点头, 张开了嘴巴, 谁曾想药汁刚入喉, 一个不注意,棠宁竟直接被呛到了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女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,也不晓得是呛得太难受了, 还是怎么回事?
没咳了两声, 一滴眼泪就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了下来。
由此开始,棠宁的眼泪掉得越来越多,越来越多,垂在一侧的手指也下意识抓紧了身下的床单,身子更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。
从第一滴眼泪落下之时,棠宁的头就已经垂了下来,叫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表情。
下一秒,隔着床沿,她整个人就被床边的徐司年抱了个满怀。
男人的拥抱很紧,也很暖。
不过僵了一瞬,棠宁就下意识缠了上去,然后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对方的脖颈处,任由泪水肆意。
“徐司年……我心里难受……”
棠宁委屈的声音在男人的耳畔响起。
闻言,徐司年抱住她的双臂一下子收得更紧了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……我听到了……”
棠宁再次艰难地开了口。
一听见这几个字,徐司年就立马明白了她听到了什么,她听见上午棠母来徐家门口的谩骂了。
男人心疼地眉头紧皱,向来能言善辩的他,都寻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,只能将棠宁抱得紧些,再紧些。
“是我的报应吧?我对不起你,所以老天罚我了,陆沉……是骗我的,我妹妹是怨我的,就连我母亲也在恨我……我觉得我妈有一句话可能真的说对了,我就是个不祥之人,不然……”
“没有!”
棠宁后面的话还没说完,徐司年就急忙否认道,旋即松开了怀抱,双手按在棠宁的肩膀上,径直看向她通红的眼。
“没有,不要信那种无稽之谈。什么不祥之人,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他人的过错,都是他人心怀不轨,与你何干?”
“你小时亲生父母不慈,才会想要将你卖了,是他们错了。陆沉心胸狭窄,自私自我,一门心思想要报复你,是他错了。你妹妹贪婪虚荣,嫉恨于你,也是她错了。你母亲收养了你,这么多年来花用的一直你的拼命赚来的钱,却还嫌你怨你,同样是她错了。就连我……当初也毫不在意你的心情,你与陆沉的感情,设计你二人分离,将你绑在我的身边,这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从头到尾,你已经尽你所能做出最好的选择了,不要因为他人的过错来禁锢责备自己。”
说到这里,徐司年弯唇笑了笑,“我喜欢的棠宁,一直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。”
听到这里,棠宁的眼泪再次在眼中打起转儿来,最后在眼泪快要坠下之时,可能是怕徐司年看见她眼泪落下的模样,狼狈地一偏头。
看见棠宁似是有些听不进去他的话,徐司年从上衣口袋里就掏出了一方帕子,伸长了手臂一点一点帮棠宁擦着脸上的泪。
边擦边开口说道,“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母亲?”
闻言,棠宁不由得缓缓转过头来,然后便看见徐司年漆黑的眸子里头露出一抹悠远的怀念来。
“可能你不知道,当初我的父亲还有他的那些姨太太们被毒死,是我母亲亲自下的毒。”
听到这里,即便棠宁早就从系统那儿知晓了过去的隐秘,眼中却还是不免露出一抹惊讶来。
这惊讶来源于徐司年对她的坦白。
看清棠宁眼里的惊讶,徐司年又笑了笑,“我的母亲,她是乡下小镇上一位秀才的女儿,自幼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,性格温柔恭顺,长到十六岁,唯一的叛逆就是要与她那个自幼订下婚约的未婚夫解除婚约,转而嫁给当初还在走街串巷的我的父亲,一个货郎。”
“那是她那一辈子唯一一次反叛,也是唯一一次豪赌,结果你也看到了,她输得一塌糊涂。可即便如此,她还是很爱父亲,甚至临死前都要丢下我,陪他一起上路。”
“这也叫我自小就觉得感情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,也是这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东西。有可能付出再多也得不到一丝回报,实在是这天底下,最蚀本的买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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